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助产服务:在挑战中思变求变

□ 本报记者 赵星月

受生育观念变化、婚育年龄推迟等多重因素影响,我国出生人口和生育水平连续下降,对各地助产机构造成不小冲击。在分娩量急剧变化的几年间,各地助产机构剖析数据的变动轨迹,寻求服务的优化升级。

变化中有不变:服务要求越来越高

出生率下降已是不争事实,对提供产科服务的机构来说,具体的感知各有不同,但不同中又有相同:无论出生率变化带来的影响是什么,对产科服务的要求却越来越高。

“产房迎新”是每年“新春走基层”宣传报道的保留节目。今年春节前夕,记者曾拨通某一线城市一家区级妇幼保健院的电话,表示希望对除夕夜守候新生儿的医护人员进行报道。电话另一端,产科主任的回答略显无奈,“不确定除夕当晚会不会有产妇”。时间倒回几年前,依旧是除夕夜,这名产科主任记得,同时等待分娩的产妇往往有三四名。

2022年,我国人口形势出现转折性变化,人口转向负增长,并进入长期下行通道。

在北京市,朝阳区年分娩量占全市的1/5,是分娩大户。北京市朝阳区妇幼保健院院长于亚滨透露,该院年分娩量高峰期一度突破6000,但随着生育率下降,2021年该院年分娩量跌落至2000出头,到2022年已下降至1500左右。“从助产机构报产数量来看,2020年以前,朝阳区年分娩量接近6万,但自2020年开始明显下降,此后持续走低,2022年下降至3万左右。”于亚滨说,年分娩量在各助产机构表现不同,但区域内产科工作总量将持续减少是大势所趋。

出生率下降,带来一些意外调整。“此前在院孕产妇与医护人员数量比一直倒挂不达标,目前随着孕产妇数量下降,这种现象才有好转。”浙江省杭州市妇产科医院产科主任柴芸说,出生率下降给自己的另一感受是,产科工作强度虽有降低,工作要求反而更高。

近来,柴芸常在诊室走廊里见到手握3本建档手册的孕妇。“之前孕妇是哪里有床到哪里去,现在床空出来,选择权就交回孕妇手中。对于孕妇家庭而言,整个孕期都是考察期,要在各家助产机构之间精挑细选,临近足月才会确定下来在哪里分娩。”

“不同于民营医院,公立医院即使分娩量长期处于较低水平,为确保周边居民获得便捷可及、优质高效的产科服务,也不能盲目关停产科,这就需要进行院际资源再整合,根据人口分布重置资源,使各区域年分娩量维持在合理水平,以确保产科的服务质量。”于亚滨说。

作为我国户籍人口第一大省,河南省同样面临出生率下滑的局面。然而,就年分娩量波动幅度而言,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(河南省妇幼保健院)产科主任李根霞直言:“感觉还好。”自2014年以来,该院年分娩量峰值达15000左右,近3年,仍稳定在12000上下,降幅并不明显。

作为国家妇产区域医疗中心依托单位,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发挥自身的功能定位,既向上“借力”,也向下“助力”,使不同层级的助产机构尽量保持一定的年分娩量水平。李根霞说:“我们与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深度合作,进一步提升孕产妇医疗保障能力,同时强化河南省妇幼产科联盟职能,通过培训、进修、专家派驻等方式,帮助基层妇幼保健机构提高助娩技术。”

更为注重质量:权变和长远改变都在发生

生育率低潮促使助产机构在挑战中思变求变,也将推动产科服务由一味追求数量转向更为注重质量。

即使仍将面对年分娩量下滑的现实,杭州市妇产科医院在产科人力、财力、物力的投入上却并无缩减。“过去产科在粗犷式发展中靠‘量’存活,而现在要向精细化、人性化转变,以‘质’取胜。”柴芸以问诊为例说,“此前产科医生花在一名孕妇身上的时间也就15分钟,如今在各项投入持平的前提下,有条件延长至25分钟,这额外的10分钟,就能提供更全面的咨询、更有效的沟通,患者黏性自然提高。”

“同理,待产孕妇数量减少,麻醉人力就相对充足,更多产妇就能真正实现全产程分娩镇痛,生育‘二孩’‘三孩’的可能性也就更大。”柴芸解释,过去产妇宫口开3厘米以上才能实施分娩镇痛,从临产到宫口开大3厘米需要忍受6~8小时的宫缩痛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麻醉医生紧缺。现在,医院合理调配麻醉人力,使产妇一进入产程,就有麻醉医生同步关注产程进展,产妇一产生明显的宫缩痛,就有麻醉医生及时处置,产妇的分娩体验大有改观。据了解,杭州市妇产科医院分娩镇痛率已从去年的接近60%上升至今年的接近90%。

柴芸介绍,除在沟通体验、疼痛管理等孕妇的直观感受上做文章外,医院也在扩展助娩技术,力求提升疑难危重病例的救治能力。

“随着我国女性生育年龄逐渐推迟,35岁及以上高龄生育情况较为常见,对有合并症、并发症的孕妇,产科组建专业化团队进行全程诊治及管理;同时引入产程三维导航监护设备,以精准测量出胎方位变化、胎头下降幅度等产科关键参数,提升分娩安全系数。”柴芸说。

在服务内涵上求精,在服务流程上则要求细。

“按照专科—亚专科—专病模式,对亚专业进一步细分后,诊疗服务更有针对性,患有相关疾病的孕产妇也能更快找到该领域的权威专家。”李根霞说,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产科已逐步实现亚专业划分,并相应开设婚前保健门诊、一日营养门诊、助产士门诊、产后康复门诊等特色门诊,促进专病规范化管理。在此基础上,该科实行分时段预约挂号,开展网络在线回诊,不断优化就诊流程,提高诊疗效率。

“自7月下旬开始,对来院分娩的孕产妇和急危重症患者,医院提供救护车24小时免费接诊服务,确保他们在最短时间内获得专业、安全、有效的救治。”李根霞说。

需求趋向多元:优质服务需更多支撑

“部分‘大三甲’年分娩量略有上升,这提示我们,孕妇倾向于更优质的分娩服务。对于生育这件大事,优质服务所产生的更高收费,孕妇家庭可接受、可负担。”于亚滨说,2013年往后的孕妇,很多人从小就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,相对之下部分公立医院的硬件条件显得跟不上时代需求。

记者采访得知,今年以来,多地助产机构陆续扩充特需服务,比如增设独立病房,开设覆盖待产、分娩、产后恢复的一体化病房,提供从生理到心理、从孕妇到产妇、从母亲到婴儿的全方位家庭式医疗及护理服务等。

“90后、95后孕妇对独立病房有旺盛需求,但受限于公立医院特需床位数不得超过总床位数10%的规定,部分需求未能得到满足。”柴芸说。

“优质服务并不单单指向特需服务。”于亚滨认为,通过院区改造释放空间,也能间接达到保护孕妇隐私、便利家属陪产的目的,这或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。

由专业人员提供的全程分娩陪伴是许多初产妇的刚需。在柴芸等多名产科主任看来,这项服务的归属比较尴尬。“分娩陪伴非常消耗人力,如果划入普通医疗服务,现行医疗服务价格无法体现医护人员的劳动价值;如果划入特需医疗服务,又抬高了特需医疗服务占比。”柴芸建议,按病种付费模式应充分考虑产科特殊性,在打包付费时考量隐形人力成本。

生育率低迷波及的不仅是产科,儿童专科医院也在其中。于亚滨指出,儿童专科医院住院患儿的中位年龄是5.1岁,门诊患儿的中位年龄是2.8~2.9岁。以此推算,预计再过3年,门诊、住院患儿也将相应减少,儿科建设布局也需提前规划。